山月崽(虎与雀修文中)

一位硬钢妇女

第23话,总而言之,Let the rain pour

 

1

对于纽约新高地监狱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每天早上的6点都是一天内的Climax moment,大家会从自己那层窄小的铁架床上起来,有信仰的感恩一下上帝赐予世人新的一天,没信仰的简单期待一下牢房里的早饭,之后肥头大耳的副监狱长就会挺着他的大肚子昂首阔步巡视他王国的臣民们:

“101号穆罕默德.阿希木!把你的眼神放尊敬一点,这里是美国,不是什么古兰经异教徒新大陆!”

“104号威廉姆斯.杨!你这只黑猪猡不要太高看自己了,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滚回一百多年前的南方的钢铁厂和棉花地去!”

......

诸如此类的“民族身份肯定”和“人格赞美”每个人都有份,包括阿尔弗雷德,得到的称号是“华尔街臭虫”,得到的评价是“狗仗人势的马屁精”,但就我对他的了解,这人就算是臭虫也应该是“瓦尔登湖臭虫”,比起华尔街他还是更适合像卢梭一样去湖边散步种地,更何况阿尔弗雷德这人确实不擅长溜须拍马,他性子有点直,有华尔街和好莱坞那种地方磨不掉的棱角——

说白了,难怪蹲在新高地监狱的不是玩弄童星的爱泼斯坦而是阿尔弗雷德。

我倒是挺喜欢新高地监狱这样别具趣味的点名流程的,副监狱长虽然说话粗俗,但总能变着法子骂人,什么“南瓜头”,“爹娘生你的时候没有打草稿”之类的妙语,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比鸡毛秀的台词写的精辟多了,可惜今天我无法收看这档我最钟爱的节目,因为我从今天开始就“死了”。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死了”,当对面牢房的阿尔弗雷德.琼斯醒来的时候,他会发现借了自己那本《伊甸园的龙》的狱友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死了”,是真的死了,可能是什么肺结核啊或者其他什么病,反正就是死了,至少他的文件档案上会被补上一个“Death”的红色方框标记,然后停尸房会运送一具面部被严重毁坏的尸体,法医很简单的走个过场,最后再汇报上级审批一下,再把尸体拉进火葬场,烧完后直接扬掉骨灰——

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就彻底死了,或者你也可以说他越狱了。

总而言之,这个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的意裔美国人自此以后就不复存在,他的骨灰已经被扬到太平洋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卢西安诺.科伦坡的意大利西西里男子,职业是失业的意面厨师。卢西安诺.科伦坡这个名字是我随便想的,我的败家子父亲叫卢西安诺,全世界有前亿个人叫卢西安诺,他也只是其中之一。听我爷爷说我的奶奶叫莫妮卡.科伦坡,是个欺骗了他感情的slut,这样的名字组合实在是有点讽刺,但也确实很能说明我的身份,就是阴沟里的脏臭烂泥扶不上墙。

作为普通人卢西安诺,一开始我的日子过的挺不错的,护照什么的都齐全,也无不良出境记录,做什么都很方便,贴了一圈胡子和几道逼真的伤疤,找了一个假的酒槽鼻,又用夹套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说话的时候故意带着很浓的西西里口音,从此后全世界安检都不认识谁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只认识罗马维诺.瓦尔加斯。所以就这样,我买了张最便宜的红眼航班,从纽约直飞法兰克福——那是前德国内阁教育与科研部部长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的老家,因为前些日子的骚乱他被弹劾,也无法洗脱与16.3亿欧元贪污案的联系,所以政坛新星路德维希成功陨落,从线人给我提供的信息来看他应该在老家当无业游民。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费里西安诺,那我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我衷心希望世界上可以多一点这种正派人,对于贪污腐败毫不姑息,做更多有利于教育发展的事。可惜我是瓦尔加斯黑手党的费里西安诺,相较普通人,我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比如我知道太多的“正人君子”都是腐朽掉的烂虫:首先是德国一个没什么名头的校长收了三万欧,然后他上面的地方教育厅长贪了十万欧,再往上是省级教育部长贪了二十万欧,再往上是欧盟内部负责接头的人贪了四十万欧.....一路往上,16.3亿欧就这么被贪出来了。

正派人路德维希还一如既往相信着他的班子,结果到头来他是唯一的“异类”,因为只有他没贪,如果硬说贪了什么,那应该就是一张10欧的饮品券,还是圣诞节的时候别人拿公款买的,总共购了10万份,办公室里人人有份。

所以才是路德维希变成了无业游民而不是什么经济部部长莫勒曼变成了无业游民.

说实在的,想在德国贪钱跑路还是挺难的,这个和当时苏联的情况有点不同,他们的审查机制很严格,也很“透明”,不吃什么“行政”的那一套,不过要是一条链子的人都贪,互相包庇,再加上欧盟那些利用空子投机倒把的人,出现如今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很可惜路德维希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完全被这种自己没有染指的事情拖累了,不过一路混到他现在这个级别,对于自己面对的什么环境也是很清楚的,只是在挣扎着做自己能做的事。

这年头从政不易,想要保持自己清白的理想是必定要付出代价的。摆在明面上的人都没办法炸出这16.3亿欧的贪污案,因为这就是一场多米诺骨牌游戏,想要让后面的牌倒下去就必须有我这样见不得明面的人推倒第一张牌,而第一张牌是路德维希,是所有牌里唯一的一张好牌。

说来滑稽,这居然还是出于正义的理由,为了把那些烂虫一股脑炸出来,我只能把一个正派人拉下台了。

我很早就注意到路德维希了,在他一开始竞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我是真心敬佩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冒着大雨挨家挨户宣传,任何政客都可以这么做。首先,我很敬佩这个人的才华。他确实出身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普通到在德国这种福利条件下家里都无法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只能送一个去当兵。路德维希从小就没上过什么好学校,倒不是他不能,而是家里的经济条件真的只能供这个他上一般的公立,但就我拿到的档案资料来看,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是奖学金获得者,头脑是货真价实的聪明,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勤奋。其次,我很敬佩这个人的胆量,大学的时候有胆子参加反“白色劳动法案”的学生游行,毕业后因为游行被捕有了不良记录,就业有了问题,但就算如此路德维希也有胆子和别人给工厂里一穷二白的工人打官司——这些人都是“白色劳动法案”的受害者,他们付出了超额的劳动时间却没有拿到相应的保障和薪水。

之后从政的事情就不需要我说了,媒体已经宣传的够多,你说他是理想家也罢,说他是野心家也罢,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否认路德维希是块金子,要胆识有胆识,要才华有才华,要履历有履历,要是有胆子大的律所把他签下这就麻烦了,我要在此之前赶紧给他发一份offer——瓦尔加斯家族的Consigliere。虽然目前瓦尔加斯家的Don是罗马维诺,Consigliere是安东尼奥,但我已经和罗马维诺分道扬镳,Don有了两个,Consigliere也自然要有两个了。

说到Consigliere,我要找个方方面面都能高人一等的家伙,当年爷爷的Consigliere胆子再小再没见识也至少是个哈佛法学院的毕业生,我的Consigliere也得是块硬头货才行。Consigliere于Don而言就是军师,也是协同Don推进棋局的人,所以我必须要找个真正的A+生,方方面面都要达到A+的水平。没办法,我不是很成气候,也没什么脑子,想事情很简单,估计也就是个勉强C等或者B—,自然要找个厉害人来帮我了。

抱歉啦路德维希,出于正义和非正义的原因我玩了点阴险的小花招推波助澜。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也不指望其他人能原谅我,更不期望最后能以一个正派人的身份死去,但请你相信我和你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正如你当初的竞选口号一样:

创造一个适合人活着的世界。

 

2

5月末的某天晚上12点整,我上了飞往法兰克福的飞机,脑子里有点昏昏沉沉,原因有二:一,我最近睡眠不足,精神不太好。二,昨晚的安定还没有过效用。

越狱计划基本是按照我预想的进行的,我大概用了一周的时间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包括应该吸引家族里的哪些人与我一起叛逃,哪些产业我应该想办法攥在手里,接下来是要开始打游击战的模式还是选择休养生息壮大实力......好多好多事,我列了很多计划表,这估计是我最勤奋的一段日子了。然而在这种要紧关头,柯克兰游轮案上面审查的换了一批人,游轮案的A组也新调来了组长,是个叫罗德里赫的奥地利人,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这个家伙就像猎犬一样死死盯上了我,硬是想从我这里刨点什么“柯克兰游轮案”的线索,搞得我这几日东逃西窜,每天都是草木皆兵的状态,神经高度紧张,觉也没有睡踏实,还丢掉一了个装着榴弹和消音枪的旅行箱。榴弹和消音枪没什么,里面的美金也没什么,但我的一盘便携水彩和水彩本也在那个箱子里。这盘水彩是我已经用惯了的,不贵,可非常显色,也不损纸,现在已经绝版了,到处买也买不到,本子也是我快要画满的,上面都是我画的风景速写。一想到那盒丢了的便携水彩和水彩本我就很丧,完全没什么精神,在昨天甩掉那群条子后,我在下城区随便找了个汽车旅馆,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点安定,喝了两罐酸奶又啃了个冷的三明治后倒头大睡,整整睡了14个小时,现在是不怎么丧了,只是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头疼,右太阳穴涨的发疼,无法集中注意力,过海关的时候差点露馅,纽约口音的英语不自觉就往外冒。而且,我在飞机上不是很能集中注意力,我很讨厌密闭的空间,一进飞机舱或者电梯这种地方就开始焦躁,这可能多多少少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着实让人头疼,以后怕是个大麻烦,要想办法解决。

本来我是想看看和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相关的资料和新闻的,或者说是看罗素的《The Analysis of mind》打发时间,但我身边坐了两个臭气熏天的旅客,本来我状态就不太行,这两个家伙更是让我什么都看不下去。这两人一个在飞机起飞前一直吧唧着嘴吃大蒜味的卷饼,另一个有严重的狐臭,我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可真是左右为难。经济舱的空间很小,三个人挤在一起,完全没有什么社交空间,取瓶包里的矿泉水都会碰到旁边人的胳膊,东捣一下西碰一下确确实实干不了别的事。没办法,我只能强忍着性子收着胳膊中性笔在餐巾纸上画速写,极度焦躁的时候我只想画画或者倒头大睡。

“狐臭”看见我用中性笔在餐巾纸上画画便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凑了过来,很关切地问:

“你画的是海浪吗,日本浮世绘那种,我在博物馆里见过。”

“我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就随便乱描的。”

“你乱描的东西也好看,你是学美术的吗?”“大蒜卷饼”也凑了上来。

“就是个厨子而已,没学过画画。”

“那你还真有点天赋哦,以后要不去什么美院学学吧,搞不好能靠这个吃饭。”

“希望如此。”

“你有想过去什么美术班教小孩画画吗,我女儿的班就有一个像你一样的意大利胖子,但我感觉他还画的不如你好看,你有机会可以去试试。”

.....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了,眼睛也开始花,胃里一股翻江倒海。10岁的时候留下的神经性偏头痛现在开始发作了,而我好巧不巧没装止疼药。这种头疼一般来说可能几个月一次,一次大概持续一小时,可最近可能有点劳累过度,再加上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前几天才刚刚头疼过,现在又来了一遭。

“抱歉,我想去下卫生间。”我想努力朝“大蒜卷饼”笑笑,但我头疼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我的眼前全是白色的线状闪烁物,整个人站都站不稳。我跌跌撞撞跑到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凉水扑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就一头栽了过去。大概过了15分钟我恢复了点意识,勉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没有止疼药真的太痛苦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胃里的恶心和眼前的白色线状闪烁物,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流,只能用手肘撑着水池干呕。

这幅鬼样子很像吸食了Drug或者什么奇怪的药粉,可我真的不碰那东西,这只是神经性偏头痛,着凉了或者劳累过度就会变成这样子。可惜,警惕的空乘并不这么想,尤其我现在这副模样一看就是落魄的草根阶级——穿着不符合年龄的迪士尼卫衣,外面套着破损的皮夹克,胡子拉碴大腹便便,这种人通过吸食Drug和酗酒逃避现实也不足为奇。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后空乘委婉地示意我要留一下,而且说我的行李已经被扣押了,因为他们现在要联系警方详尽地再检查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带什么可疑的东西,比如把一些奇怪的小药丸或者药粉藏在行李的衣服夹层里。

我的衣服夹层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当然了箱子里有几个充电器,拆开看是微型炸弹和监听设备一类的东西,但外行人一般看不出来。如果费里西安诺真的死了,坐在这里的是一个叫卢西安诺的意大利厨子,那他们尽可以查,查到明天都没关系,可是因为那个奥地利条子罗德里赫,费里西安诺又活了,他们知道“卢西安诺.科伦坡”是个假人了。这个绰号叫“小少爷”的条子脑回路很奇怪,一般警察都会从狱警和监狱其他犯人开始查,查完的时候万不得已才会查死尸,等查到的时候火葬场里的尸体早就被烧完了。可谁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一开始就根本没在活人里查,而是直接查了被拉去火葬场的死尸,这完了,他发现一具死尸很蹊跷,明明是看守严格的监狱,但面部却被毁坏的这么严重,一验DNA,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费里西安诺本人。

得,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我又变成通缉犯了,所以一旦我被查到身份是假的,那就不是回新高地监狱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想当初我进新高地监狱是因为瓦尔加斯黑帮惹了联邦政府,政府里看黑手党不顺眼的人一股脑把以前爷爷干的破事情全捣出来了,新账旧账一起算。罗马维诺是Don自然不能进去,于是家族的人一致协商把锅都甩到了我的身上,这下要是再进去了,不仅是什么和联邦政府勾结开地下银行洗黑钱等事情,还要再加上袭警越狱,还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被查出来携带炸药上机。

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微笑着答应了空乘说很乐意配合调查,在她帮我办理行李核查证件的时候说自己要去卫生间,在那里扯掉了自己的胡子假伤疤和酒槽鼻,也去掉了衣服里的夹套,丢掉了自己的外套只留下里面的迪士尼卫衣。之后我戴上了自己的卫衣帽子快步走出了飞机场,现在唯一的家当就是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和掌上电脑,口袋里还有张600万美金的信用卡,就是不能用。机场那边的人估计会联系警察,为了安全起见我一出机场就用电脑把这张卡冻结了,所以唯一能花的就是口袋里的200美元,当初我带那么多现金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种状况发生,可我装现金的那个箱子也丢了,这可真是刺激。

算了一下,从机场去路德维希住处附近要120美元,本来到德国这边还想好好游玩一番,这下子为了省钱只能去他家附近蹲点了。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一直在设想自己应该怎么和路德维希见面,也许是这样的:我在他家门口拦住了他,直接开始了与他的对话。

“嗨,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我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是黑手党的老大,我有很多钱,现在我来雇你为我做事,这项工作很危险,也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会有性命危险,但你会有很多很多钱,你愿意吗?”

“好的,你愿意给我多少钱?”

然后我走上前去,往他的手里塞了80美元。

 

3

路德维希家在法兰克福老城区中的老城区,看着那所5层公寓,我真是怀疑线人把消息给错了。这所公寓的样子真是让人唏嘘,一般混到这个级别的政客就算摊上了什么事,下面好说歹说也是有一两套像样的房子的,而路德维希的住所实在是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里面尽是些没钱租房子的穷学生。现在法兰克福政府正在规划旧城区改造,像一些老房子都要进行重建工程,路也被挖的乱七八糟,环顾四周尽是手脚架和暴露在路面上的水管,这幅样子还真是和路德维希的住处搭配,也和他现在无业游民的身份搭配。

我进门后问了问门房老太太,结果老太太说路德维希现在还没回来,据说是去看望父母了。

“他和他家人关系很好,自从他回来后就时不时会去看看自己的父母。”门房老太太一边织毛衣一边对我说。

“他父母家离这远吗?”

“不太远吧,估计步行也就半小时。”

“那基本在相邻的街区?”

“差不多,没有问过。不过他人真的很好,很孝顺,对邻居都很好,以前一切还好的时候就经常抽空去看父母。真是个好男人,我想不通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去贪钱呢?还贪那么多,搞得官位也丢了,还好审查后没有坐牢。”

我没有对门房太太的话语作什么评论,只是随便看了看公寓的一层楼道走廊,墙面上是乱七八糟的涂鸦,脱落的墙皮上贴着一些牛皮藓小广告,还有一些信息暧昧的电话,什么“拨打爱神电话寻找一夜爱情”。

“那我现在等他可以等到吗?”

“他刚走不久,估计要吃完晚饭再来吧,回来也应该晚上八九点了。现在才六点不到,你要不去别的地方转悠转悠?”

我问门房太太有没有什么消费低的地方,比如公园啊一类,房东太太告诉我说附近有个很老的公园,里面还有个很老的儿童游乐场。儿童游乐场需要收点门票钱,但公园是不要钱的。我想了想坐在这里干等也是等,一番折腾下来还不如去公园散散心,就问她要了公园地址。

“要下雨了,你确定要外出吗?”

“坐这里干等也不是事,我今晚必须要见到他才行。”

“我有点怀疑,你找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门房太太推了推老花镜,“自从难民涌入德国后,德国的治安也变得乱糟糟的。好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都会大晚上敲门,明面上说是什么找朋友,实际上就是拉皮条的。还有些人,看起来像谁谁谁的情人,其实也是拉皮条的。”

“这么棒吗?一晚上能赚多少钱?”我一边拿笔记公园的地址一边问。

“我不清楚,但应该能赚不少吧,如果我有钱我也想找几个好看的小伙子玩一玩。我以前也是夜场里最漂亮的姑娘呢,就是现在老了。”门房老太太朝我看了一眼后继续打毛衣。“你挺饿的吧,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有点偏头疼,所以没怎么吃东西。”

“这个给你,空腹吃药对身体不好。”老太太把窗户打开递给了我一盘饼干,“今天刚烤的小曲奇,本来是给我孙子的,可惜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来看我了。”

“那真可惜,这个饼干很好吃。”我确实是饿了,拿起了几块饼干就吞咽了下去。“谢谢你女士,这个真的太好吃了,你要是我奶奶我就天天来看你。”

“你与其这么说还不如多去看看你的奶奶。”

“我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

“哦...这样啊...嗨,没事,小伙子,你吃了饼干,现在这十几分钟我就暂时是你的奶奶了。你到底是谁?以前拜访路德维希的人里我可没见过你。”

“全世界千万人的意大利情人。”

“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意大利人作他们的情人。”

“那很好啊,意大利人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人。”消灭完我朝门房太太甩了一个飞吻,“Addio signora(意大利语:再见女士)!”

门房太太好像一下子被飞吻撞懵了,她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后来又补了一句“小调皮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对我这样。”

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我的奶奶要是活着应该也是这样的,她估计会和我普通的爷爷骂骂咧咧生活在一起,周六周日的时候给自己普通的孙辈们烤小饼干,吃饭的时候吐槽自己吃饭吧唧嘴的老鬼,吐槽自己养了一群小白眼狼,吐槽孙辈们怎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还没找到工作啊之类的......

这样真好啊。

我去附近花店花20美元买了一大束花,让店员明天早上送到路德维希公寓的一层楼门房,顺便加了一张卡片:“祝可爱的奶奶永远开心。”

现在还剩60美元。

 

4

开着谷歌地图,沿途问了好几个人,一顿七饶八绕后我终于找到了门房太太说的那所小公园,说实在的这地方真的够偏,也够有年头,看公园栏杆脱落的漆皮就知道。

太阳已经西沉,幸存的光亮透过沉沉的云翳穿出来,树林的影子被拖得很黑很长,我听见了归鸟“扑棱扑棱”的翅膀声,还听见了风穿过树木的声音。

空气沉闷潮湿,看来是要下雨了。

“这地方真的有儿童吗?”我咕哝了一句,继续往公园里走。公园不太大,顺着光亮,我一路走到了传说中的儿童公园。如果说迪士尼是梦里的浪漫主义,那这个公园走的就是现实中的超现实主义:秋千生锈的铁链子拖在地上,海盗船前的人鱼脸也被雨水冲的一块一块的,还有一处褪色严重的旋转木马.....要不是这些东西上缠着电灯泡,我真的不敢说这东西是儿童娱乐设施,拉掉灯不需要做其他的改动,这些设施就可以直接去拍温子仁的《招魂》。

太见鬼了,这地方居然真的有小孩。好几个小孩在这所惊魂儿童乐园玩的很开心,有踢足球的,有荡秋千的,还有爬栏杆的......在他们眼里这些东西和迪士尼的设施没什么两样,只要人还尚且在童年,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值得玩味的。

哈,那边居然还有租戏服的,有些孩子穿着拿破仑和骑士的服饰,还有些孩子穿着仙女和公主的服饰,看起来他们似乎在玩表演游戏。摊主也租成人的服饰,但很明显没什么大人穿。我问摊主这个多少钱,他说15马克一小时,坚决不收美元。我交涉了好一会,最后终于说服摊主收了20美元租了一小时。我挑了一身有点像19世纪匪徒的装扮,带着一顶大黑帽子和一副滑稽的假眼镜。透过镜子我看到了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觉得自己这样才更像黑白影片里“黑手党”,名字里再带个什么“圣”或者什么“萨”之类的就更像了。

“砰!”有好几个小孩在玩气球枪,只要用气枪连续打中气球8次就可以拿到玩偶。气球太小,孩子们离得又太远,打中气球确实很难。我看到几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在那边气得直跺脚,觉得这项游戏实在是有趣,于是又花了5美元去玩气枪。我枪法还挺准,收获不错,打了好几个玩偶,那些孩子们拿到玩偶都高兴疯了。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一个西西里岛来的侠盗,名字叫“圣.萨多维诺”,喜欢游乐,喜欢画画,生平就爱打抱不平,做劫富济贫的事。

孩子们说他们没听过什么“圣.萨多维诺”,只听过“唐吉坷德”。我说我认识唐吉坷德,此人疯疯癫癫的,一心想要战胜巨龙,很有骑士精神,我和他是一类人。

“我不认识什么圣.萨多维诺先生,我见识浅薄,您也许比唐吉坷德出色多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走到我的身旁,拿起气枪朝气球“砰”开了一枪。他身量很高,一头金发,眼神里透出来的是政客惯有的沉稳和内敛,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深刻,可惜枪法不太好,打了好几下都没有中。

看过新闻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就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包括租戏服的摊主也认识,他看到路德维希的时候眼神明显变得有点奇怪——身为普通人猛然看到电视新闻上的公众人物肯定是有点惊奇的,尤其是牵连了坏事的公众人物。

我当然认识路德维希,应该说比很多人都要了解的多,但我想重新认识这个人,我想看看脱去政客光环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所以我选择完全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认识他。

“您就是想要斩除巨龙的唐吉坷德先生吗?”

“我不是唐吉坷德,只是一个落马政客,恐怕您也在之前新闻上看到过我了。”

“哦,我不关注什么政治,我连美国总统是谁都不太清楚呢。”

“是吗?那我真是幸运。我叫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是个普通的律师。”

他不认识我是很正常的,也许他听过“费里西安诺”这个名字,但他不知道“费里西安诺”长什么样子,毕竟我是被瓦尔加斯家族雪藏的存在,全世界的人都只知道罗马维诺和曾经叱咤一时的教父。

“幸会幸会,我是卢西安诺.科伦坡,是个西西里来的厨子,会做意面。当然啦,您要是乐意的话叫我的艺名‘圣.萨多维诺’也可以。”

“意大利的西西里人?说到西西里人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黑手党,还有电影《教父》,《西西里传说》。黑手党给这个世界的影响太大了,几乎已经和西西里完全挂钩。”路德维希低头凝视着手里的气枪。他明显有心事,还没有从这场风波中走出来,一说到“黑手党”就顿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冒昧向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倾诉。“黑手党真是他们做的最成功的的一个职业。”

“西西里人里也不仅仅是有黑手党的。”

“抱歉,唉,我刚才那样说实在是太冒昧太失礼了,我忘记了您也是西西里人。”路德维希充满歉意地笑笑,拿出了几马克的纸币放在了摊主手里,“我最近还在烦恼重新求职的事情,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说些奇怪话,请您不要在意。”

“没事,我也喜欢自言自语。”

“科伦坡先生,您看起来和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完全没有心事,这样真好。在现在这个时代,心脏强大真是最好的事了,不会有郁结的情绪。”

“你有什么难过之事呢,路德?憋在心里可不好,不妨说出来。”我拿起气枪,又朝气球打了几下,全部中,又得了一个玩偶。

“算不得难过,只是不甘罢了,也没什么好讲的。”

“是吗?没事,不讲也无所谓,不甘和难过都是过往遗憾之事的余波,活在当下多好。”我放下了气枪,看着他的眼睛,而他却没有在看我,他似乎在逃避什么。

“但现在的我找不到活在当下的动力。我不在意自己遇到的挫败,这是我习以为常的,但我只是觉得难过,以前相信的人原来都是不值得相信的。我就是一下子感觉...悲哀,很悲哀,一切都功亏一篑,在事情闹起来的一周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雨渐渐下了起来,但有几个倔强贪玩的孩子还不想回家,他们上了旋转木马,旋转木马开始转动了,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

“这个我以前听过,那时候还在上中学,学校里开Party的时候就放这个,没想到现在还在放。应该是西班牙语吧?就是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挺喜欢的。”路德维希看着旋转木马上的孩子笑,他朝我招手,“下雨了,早点回去吧,免得淋湿受凉。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卢西安诺。”

看着吱吱呀呀转动的老旋转木马,听着放出来的歌和孩子们的欢笑,在那一瞬间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次前来是做什么的了。好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没有勾心斗角的阴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站在我面前说“我很喜欢这首歌,以前在中学开party的时候听过”,然后我说“好巧,我也听过。”从新闻上看我只会看到他身为政客的规划,计谋,理想,野心,但现在我发现他的笑容很腼腆,甚至还带着几分局促,几分忧郁,很有少年气。这样一副被拉去参加party的好学生的样子,手插在口袋里有点无措,真是有点青涩,有点可爱。

为什么要在意什么乱七八糟的琐事呢?谁在意呢?我是说,谁在意站在游乐场里的这个人叫费里西安诺还是什么卢西安诺还是什么圣.萨多维诺?谁在意站在游乐场里的这个人是权力无限的政客还是失意落魄的小律师呢?反正我们都是陌生人,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们就在这里看那些孩子们玩,看着旋转木马转动,任由雨水滴落在我们的脸上——

我们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那本书写的一样,男主角霍尔顿在倾盆大雨中看着自己的妹妹菲比在游乐场里玩,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也是在倾盆大雨中,也是在一个游乐场,就这样看着那些孩子很开心地玩。

我是个小孩,他也是个小孩,我们都不用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了。

路德维希没有避雨,也没有离开,他只是站在雨里看明亮的旋转木马转啊转。雨越下越大,他的身上都被淋湿了,白炽灯印着他侧面的轮廓,就像印着一尊线条完美的雕像一样。

那是雨水还是泪流满面?

何必纠结其他事呢,活在当下不是很好吗?想爱就爱,想笑就笑,管他什么一见钟情不一见钟情,离别和痛苦留在漫长的未来吧,担惊受怕可不是现在要做的事。就在这几分钟,就在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是了,你也一样,你也什么都不是,我们就做小孩好了。

“亲爱的,我来纠正你三个小错误吧。”我没有理会摊主的抱怨,直接走进了帐篷外的大雨,就这样以一副很滑稽的样子站在他身边。

“第一,我有一颗极其普通的心脏,和你的没什么两样。”

“第二,你喜欢的这首歌用的不是什么别的语言,就是意大利语,叫Tu vivi nell aria,是Gigi D’Agastino的歌。”

“第三,意大利人做得最好的职业不是黑手党,是情人。”

我把剩下的35美元全部给了摊主作为淋湿出租衣服的赔偿,现在我彻底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路德维希问我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我说当然,只是我一分钱都没有,他说不需要在意这个。

2小时候,我们两个全都喝得神志不清,一个搀一个跌跌撞撞走出了酒馆。酒精加上雨的湿气让我的脑子彻底炸了,太阳穴一直在跳,简直要跳出银河系意外了。

路德维希一直在傻笑,他问我要不要去雨中散步,我也在傻笑,我朝着空旷的大街吼了一声:

“当然啊!Tu sei il mio amore!(附注,意大利语:“你是我的爱啊!”,此句为Tu vivi nell’aria的歌词)”

 

5

酒精上头,我们两个走在街上淋着雨,路过的人抱怨着,说我们彻底疯了。我不大记得自己在酒桌上和他聊了些什么正事,黑手党或者其他的狗屁事都没有聊,我们尽聊了些废话,像什么“某某足球运动员在欧甲赛上的比赛很垃圾”,“碧昂丝的新歌为什么没上榜单前三”,还有吐槽“哪家餐馆的土豆泥做的很难吃”,“哪家的意大利面做的好吃”......

因为下雨,再加上是很老的老城区,街上确实没什么人。我们两个就一路晃,完全不知道自己晃到了哪里,鬼知道我们到哪里了,这附近街区都长一个样。

“你不觉得我们这个...这个很像那个啥...蕾哈娜的什么歌吗哈哈哈哈?”路德扶着一个路灯杆,他已经站不稳了,“就这样,扶着个雨伞扭着屁股跳舞的那个,那叫什么?”

“《Umbrella》!我知道!他妈的,这首歌绝了!Jay-z绝了!蕾哈娜也绝了!”我穿着那件迪士尼卫衣手舞足蹈,就像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一样。

“妈的!这首歌啥时候出来的!这他妈不在榜单上简直天理不容!”

“FD2007年,全球榜单第一!不对,全宇宙榜单第一!来来来放歌跳舞,放《Umbrella》!”我傻笑的越厉害了,路德也是,他拿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在听到Jay-z的那句“No clouds in my storms, let it rain, I hydroplane into fame”时(附注,歌词大意:暴风雨来袭,云影藏匿,就这样吧,我的水上飞机飞往功成名就),我们两个像二傻子一样一齐欢呼。太可笑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和一个穿着迪士尼卫衣的人被淋成落汤鸡,然后还在雨里欢呼,就因为蕾哈娜的一首《Umbrella》。

我抓住路德的手和他一起歪歪扭扭跳舞,在雨里跳着最难看的《Umbrella》,台下没有一个观众,只有我们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These fancy things will never come in between”

(这些华美的事物,从未来临于此)

“You're part of my entity, here for infinity”

(你是我存在的一部分,这里是无穷的)

“When the war has took its part”

(当战争造成分离)

“When the world has dealt its cards”

(当世界变换纸牌)

“If the hand is hard, together we'll mend your heart”

(如果我可以用双手使你的心免于破碎)

“Because when the sun shines, we'll shine together”

(因为当阳光明媚之时,我们会一起发光)

“Told you I'll be here forever”

(告诉你我将永远在此)

......

我听着歌中的“Ella,ella”,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在雨中跳下去就好了,就这样不要醒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喝的太多了,我不记得了...你叫卢西安诺.科伦坡?”路德维希醉眼朦胧看着我。

“不,不,我有名字,我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你不能忘了我...你要是忘了我,那我会难过到哭死过去...”我嘟嘟囔囔靠在他身上。

“好...好,我不会忘了你的名字,费里西安诺...你也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你家在哪,费里西安诺?”

“我不知道唉,我没家,我睡大街哈哈哈哈。”

“好巧,我有个家,不对...”路德维希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我...那什么来着...?那个就是个房子,没人,也没人需要我,所以我也没家,好巧。”

“太好了,我们一起流浪吧。”

“好啊,一起流浪吧。”

 

6

除此之外,剩下的我就记得不太清了,反正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路德维希抱着我睡在收容所的过道的长椅上,他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长椅和走廊上睡着七七八八的难民,他们都在等着登记。

路德维希喝的太多,现在还没清醒。他不停咳嗽,额头有点发烫,看来是着凉感冒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怎么在收容所?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拿着一张表问我是不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我心一紧,听到他念我的名字的时候彻底清醒了。我在脑子里飞快搜寻着自己可以用的假身份,目前卢西安诺的身份是不能用了,但还有好几个可以用。

“不是,我叫安吉洛.德里维。”我对他说。

“但昨天这位先生给您填表的时候说您叫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

“昨天我们喝醉了,他记成了另一位朋友的名字,我叫安吉洛,和费里西安诺挺熟的。”

填表?填什么表?我一时有点搞不清楚情况,但还是保持着镇定。

“昨天你们来的时候贝什米特先生一直在砸门,说一定要给你办理难民登记卡,说你没有住处太可怜了。”工作人员一脸嫌弃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路德维希,他很明显也认识这位醉酒的公众人物。“本来我们昨天是翘班去打牌的,因为下雨没什么人,但贝什米特先生一定坚持要给你办理难民登记卡,说还有20分钟必须要办理,否则就要投诉我们。他自己亲自做了担保,也已经签字画押了,你也是。”

“难民?”我飞快扫了一眼表格,发现那是一张abo社会保障福利表格,上面写明如果是a性担保b性或者b性担保a性可以优先办理。路德维希是b性,我是a性,很明显属于优先的行列,表格上面说我是从非洲的埃塞俄比亚来的。

“您好,请问这些都是我填的吗,包括这个埃塞俄比亚的来源地?”

“废话,你自己写的字你自己不认识?”

我的天,我估计是把“警戒”两个字刻在骨子里了,喝成那个德行填的资料居然还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当然,除了路德维希给我写的“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不过这不打紧,还没上系统,我现在改成安吉洛.德里维就行了。

“那现在我是怎样的状况?”我问工作人员。

“现在全欧洲都开始实行电子证件一体化认证了,只要担保人和被保人签名,那么不需要实体纸质证件核查认证就可以认证你的新身份。而且你是a,这是最优先认证性别,贝什米特先生已经签了字,你也签了字,所以现在你有德国庇护的身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原国籍原ID认证,这些有证件最好,上传到官网的链接口就好,没有证件的话也...”

“有的,都齐全的。”

“那就没问题了。”

“所以我现在是有德国庇护身份,所以应该就业方面是属于德国人才市场?具体来说应该是法兰克福这边的人才市场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除非你不想就业或者不能就业,这样也可以领政府特定的救济金,你想具体了解可以翻看一下那边的手册。”

“福利保障是个好东西啊,当然我这个人还是喜欢自立,要自己挣钱才ok。我现在找贝什米特先生商量一下,毕竟他帮了我很多,我要问问他的意见。”

我拖着路德维希去了走廊一个拐角。

“路德,路德,醒一下,现在有要紧事要办了。”我使劲晃着路德让他醒来。

“嗯?怎么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昨天作为担保人帮我找好了出路,现在我已经有工作了,就等你签个字印个指纹,之后我就可以赚钱了。”

“是吗?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小意思...都是朋友不用客气....”路德醉晕晕地拿起笔在文件上龙凤飞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印了指纹,之后头又倒在我的肩膀上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看来昨天的“深水炸弹”劲有点大,烈性龙舌兰加啤酒,我只喝了两杯都没抗住,这家伙昨天估计是上头了,一连灌了好几大杯,而且我强烈怀疑这家酒吧为了达到把客人灌醉的目的往杯子里丢了迷药,可能是因为我昨天喝的少的缘故所以幸存了,要不然现在大街上就会多两个睡在下水道里的醉鬼。

回去以后得给他找点醒酒药,再给他做点热乎的东西。

我把路德轻轻扶在椅子上坐好,拿着表格去找了工作人员。

“路德维希是这样说的,他说他家缺一个保姆,刚好我以前也有相关的看护经验,所以他做我的雇主可以吗?”

时代发展,过去卡的很严格的事现在也放开了,要是放二三十年前这样估计是不行,现在只要担保人无不良信用记录就可,更何况我是个a性,在担保和就业方面都占有优势。所以很自然的,我成功找到了一个雇主。

我从路德钱包里拿出了几张纸币,叫了一辆的士,坐车坐到了路德的公寓。当我把他拖上楼梯时,门房太太带着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我。

“女士,我是他的保姆,今天新雇的,他昨天玩的太嗨了没爬起来,我现在上去照顾下他。”我嬉皮笑脸朝门房太太招了招手。

“你照顾他哪方面?”门房太太一脸震惊,她应该彻底把我当成拉皮条的了。

“方方面面,意大利人以下职业做的都不错,厨师,黑手党,情人,我能做好多事呢。”

 

7

下午两点的时候,路德维希终于醒来了。

“怎么回事...我有点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凌乱,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房间四周。“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给你熬了汤,你现在有点感冒,而且昨天喝的太多了,酒也可能有点问题,今天多休息下吧。”我把汤和面包端到了他的床前。

“我衣服...呢?”

“帮你换了,现在正丢洗衣机里面洗。”

“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前不会这样的,只是昨天一下子感觉很郁闷,心情很不好...费里西安诺,我不大记得昨天做了什么事了...真是谢谢你把我拖回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

“别客气,以后你就是我负责照顾的雇主了,做饭什么的都用不着你来操心。现在让我们利用这段机会建立一下对彼此的信任和感情吧,我亲爱的Consigliere。”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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