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崽(虎与雀修文中)

一位硬钢妇女

第21话,总而言之,飓风

 

前言:每个黑手党家族根本上被一个Don(西班牙语中对公爵或贵族的敬称)所控制,老板与家族的具体行动之间被亲信层层隔离。Don可以任命家族中的顾问(Consigliere)。Don最接近并最信任的家族成员叫做Consigliere(意大利语中的"法律顾问")。事实上,Consigliere类似于负责调解家族内部纠纷的"倾听官(Hearing Officer)",他的主要任务是将家族的一切具体行动'合法化'。

 

1

贝瓦尔德以前说过“每一种优秀的产品都体现着创作者的美学”,对此我深信不疑。当我们购买苹果公司的产品时,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仅是产品性能,还有极简的产品设计,单看包装盒内部的设计构造就知道苹果的创作者秉持的是“大道至简”的美学思想。苹果之所以成功并不单单是因为搜集了一群天才geek研发产品,创作者乔布斯对苹果整体“美学思想”的风向把握也是重要原因。在和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交谈的这一个小时内,我也明白了他能取得成功的原因,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有着自己“美学思想”的人。我很高兴《飓风》杂志可以给我这次采访的机会,可以让我面对面接触弗朗西斯这样优秀的商人与创作者。

“我理解的法国式优雅不是像凡尔赛宫那样的富丽堂皇,它应该是一种随心愉悦的生活态度,舒适,自然,简易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目标,也是当今社会每个人都应享有的权利。”弗朗西斯坐在Le ciel旅店一间15平米的房间窗前对我这样阐释他的美学观念。“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只有15平米,面积很小,和其他的小旅店一样,但是我们在设计和细节处做到了与众不同,所以Le ciel才会脱颖而出。”

“您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吗?”我问他。

“当然没问题,提诺。”弗朗西斯用标准的英式英语回答我。“举个例子吧,窗户是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处。很多轻旅店的窗户都是比较小的,如果房间面积只有15平米或者说采光位置不好,有些旅店会索性把窗户封死。但是在Le ciel,哪怕是15平米的房间也有采光极好的窗户,窗户这方面的设计我们可是费了好多精力去探讨协商,不是一昧地求大,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做到最合适,很多地方的窗户都是因地制宜重新改造的,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入住的顾客有最佳的“观景体验”。他们在这里不仅仅是睡觉,同时还要“观景”,要享受巴黎的美。同时,窗户必须要时常清洗,要干净到像奢侈品店的镜子一样,因为顾客一进房间,目光首先被锁定的就是窗户还有外面的风景。”弗朗西斯笑了笑,把窗帘完全拉开,“我们在这里看埃菲尔铁塔,清晰程度和在观景台上是一致的,每一间房的窗户位置都是建筑师们的心血。不过Le ciel酒店基本都是新建筑物,老房子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的,因为法国政府很注重文物保护这一方面,其他欧洲国家的政府也是,他们都不允许对老建筑的外观做什么大改动。但是这也无妨,我们旗下的Abriana酒店就是专做老建筑物旅店,会更注重房间内部的装饰,当然,这面对的又是另外一些相对有经济条件的顾客群体。Dianthe是专做田园风格酒店的,比如波尔多的一些分店就很典型,在那里也不会有这种开阔的窗户,主要还是延续欧洲传统的田园风格。Cilena是新发展起来的海滨酒店,又是另一种风格。今年我们先在尼斯试点,之后再向海外市场推广。”

“我之前入住过Dianthe,入住体验真是很好,一些房子非常有趣可爱,简直像霍比特人里的袋底洞一样。”

“哦,你说是半地穴式的吗?其实那个的原型来自于英国乡村的建筑物,但是没有得到推广。这个也算是我们最新开始实验的一种吧,在年轻人中好像还蛮火的,估计很多也是《霍比特人》的死忠粉,就不知道老爷爷们能不能接受。”弗朗西斯开玩笑道,继续介绍。

“还有桌子,现在Le ciel都是这种半嵌入式的原木桌,配上可折叠的椅子,这个我们是有专利的。Le ciel是没有厚重的地毯或者挂毯,因为会增加保洁成本,也会让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有累赘感,简单的木地板就很搭配。房间里的绿植挑选也很有讲究,一方面是考虑到客人对花粉蚊虫的反感心理,另一方面是要和房间整体风格搭配。在这么小的一件房里,要是随意摆一盆占地面积过大的植株会让人有压抑感,会让顾客觉得自己就像和一棵树精住了一晚一样。”

“哈哈哈哈树精这个比喻可太形象了,我在很多旅店住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一些轻酒店,很喜欢随意摆放绿植强调什么‘绿色感’和‘自然感’,但却弄巧成拙了。”

“墙上的装饰品也是,在Le ciel是不会有累赘的古典油画的,很多都是先锋派风格的作品。一方面是借装饰填补墙壁空白,另一方面也可以强调“线条感”,“流利感”,每间房装修的整体色彩搭配也和这些装饰品相呼应,哪怕是再不懂设计的人,来到这样的一间房也会被“设计感”吸引。其他人以为装饰就一定要高成本装饰,其实不然,简约和批量生产依旧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是搭配的问题。就像是瑞典的宜家,生产的那些小装饰品和轻家具本身成本是不高的,但是他们在设计和搭配方面下了很大功夫。Le ciel酒店也是,轻酒店不是我们降低设计感的理由。你看这个摆件,很好看对吧?其实也是批量生产的,成本并不高,而且你要是随便把它摆到自己家里,可能就‘没那么好看’了,因为风格有冲突。但是在这间房子里,它和整体的风格是相搭配的,所以它发挥了应有的“装饰品”作用。”

“真的是这样,细节处理的太好了......”我啧啧称赞,还想了解更多,但秘书走来对弗朗西斯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眉头。

“记者会发生了骚乱?怎么会这样呢?我现在立刻去法兰克福。”

弗朗西斯向我道歉,说很遗憾《飓风》的采访要被迫中断了,他现在要去德国法兰克福处理要事,说让秘书安排其他人继续带我参观。我说没关系,这一个小时我已经了解了很多,够我写一篇出色的报道了。和弗朗西斯道别后,秘书说弗朗西斯叮嘱他要帮我安排其他在巴黎的参观活动,我说我更希望自己随意游,就不劳他费心了。

“维那莫依宁先生,要不我们帮您安排午餐...”

“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文稿哈哈哈哈。”我呼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算是“被迫”提前完成了,毕竟有突发事件,贝尔瓦德也没法指责我偷懒摸鱼。可惜秘书实在是太热情,我无法推脱,只能搪塞了个理由说什么自己还有飞机要赶就匆匆离开了。

“四月的巴黎啊,真是人间小天堂。”现在巴黎气候宜人,出去散步是极好的。把东西收拾妥当后,我原本是打算出去溜达一圈抓住最后一点春光的尾巴,结果贝尔瓦德一个电话就直接飞了过来:“提诺,柏林记者会这边有骚乱,我不能去法兰克福了,你现在买张票立刻去!”

“啊?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没看新闻...”我打开了浏览器,读到了“德国教育与研究部部长路德维希.贝什米特记者发布会骚乱”的新闻,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贝瓦尔德,你没事吧,没有被什么游行的人袭击吧?”

“没有,我很安全,和刑警在一起。路德维希是肯定不能去法兰克福了,我要继续留在柏林跟进事态发展,你代替我去法兰克福跟进招标宴会,我已经和会议方说明了。”

“等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还没说完,贝瓦尔德就挂断了电话。

“啊...怎么又是这个样子,又是自顾自的冲在最前面...”我叹了一口气,只能打开app开始买去法兰克福的机票。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不管是作为上司而言还是作为恋人而言。

 

2

3年前我22岁,面临着人生一个大抉择:毕业后是要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就业。为此我和我的朋友们争论了好久。

“提诺,现在各大媒体招收记者都不要本科毕业的b性别,他们只要研究生。而且新闻这个行业就业形势真是太饱和了,本科生和高中生没什么两样,你就算进去也没什么上升空间,还是要做个打工仔。”

“但我实在是没能力背负这么沉重的学生贷款再去读研究生了。你算算看,我研究生读出来,以后赚的钱能补回这十几万欧的费用吗?虽然有补贴,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况且我申请的这些学校大都把我拒了,给我offer的我又不想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先入职再考虑吗?”

“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让家里人继续给我付学费吧...先就业再说,唉,真是太迷茫了,一毕业就失业,当代大学生。”我那个时候是真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新闻系读出来能干啥。芬兰的就业市场小,不比英美等国,再加上新闻的就业形势本来就很严峻,自己还是b性别,这就更糟糕了。我感觉自己大学四年就没学啥东西。跑到工地里给人家搬砖吧没臂力,想留在高校教书吧我又对学术不感兴趣,就业吧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反正就是迷茫。

谁谁谁被BBC签了,谁谁谁去了CNN,又有谁谁谁再为Time写专栏......我一听这些人的“优秀事迹”就觉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真是个废材,只想回炉重造,不,最好让我重新出生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选新闻这个专业,也绝对不做个b性别。

但这是不可能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从小我就被教导:“如果”只是“逃避”的另一种委婉语。

“新闻真是个黑暗的行业,媒体被资本家们操控,只是他们的口舌而已,我已经厌倦了这样被操纵的生活。我们读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相信的......”我的α前男友像圣雄甘地一样盘坐在学校的草坪上,对我高谈阔论新闻行业的“黑暗性”。“提诺,你还不是个成熟的人,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太黑暗了,这个行业真是黑暗到无可救药,只会磨掉年轻人的正直,热情......”

“哦,那你毕业打算怎么办?转行?”

“不,我要回归卢梭瓦尔登湖式的生活,我要去与世隔绝的修道院当隐士。”

当时我的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我已经受够了这家伙成日喋喋不休批判社会的恶劣性,搞得好像其他人都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一样。今天说什么“社会没救了年轻人要自寻出路”,明天说什么“不是我没才能,只是全世界都在针对我”,好像其他人都是大俗人,只有他出淤泥而不染一样。最不能翻看的就是这家伙的推特和facebook了,一看里面全是“今天读了什么什么书很有感触,觉得社会真是没救了”,“这个时代不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在浪费时间,没办法,我还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当今大学生只是一昧的追求功利性的东西,GDP只被那些俗人追求,而人重要的是要经历过程。”“难以置信,当代大学生居然连索俄仁尼琴的作品精选集都没有读过,甚至还有人不知道旧俄文学之光普东诺夫。”

行吧GPA才2.4的人谈什么经历过程呢,新闻系的课你只要稍微下点功夫,踩个脚印都能至少2.8。还体验生活,还什么别人都在针对你,哪里的修道院愿意回收你这种负能量废人就赶紧去,一天天往我的脑子里灌什么土锤鸡汤呢?

“提诺,我跟你说,我是很值得被别人同情的。我只是说话太直,性子又太软,碰到的全都是些功利主义者,他们全部都在针对我。家里的人也在针对我,室友也在针对我,一群全是垃圾,垃圾又包庇垃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懂吧?但是我又不屑于和他们开撕,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有修养......”

“放你妈的狗屁,拍干净屁股上的土赶紧滚到修道院里当伏尔泰去吧,坐在草坪上真以为自己是率领人民和平抗争的圣雄甘地呢?”我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和他分手了。我大一的时候是怎么和这种人好在一起的,全太平洋的水都灌在我的脑子里了吧?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这家伙踹了,毕业真是个好机会。他当他的伏尔泰,我做我的大俗人。

不谈恋爱真是屁事没有,甩了这家伙开开心心毕业,就业嘛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海投简历再说。还能怎么办呢,对于新闻我说不上爱也说不上讨厌,自己在大学里也确实没有学别的东西,只能走着看了。不过,我也确实不是很优秀的大学生,很平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履历,BBC和CNN那种级别的是肯定不要我的,但我也不太想去《太阳报》那种满篇跑火车只谈明星八卦的地方就业。其实我最中意的是知名杂志《飓风》,从以前开始我就是它的忠实读者。这本半月刊杂志对当下时事热点的分析甚是精彩,给人的感觉就是“大胆”,“有创新力”,“敢于发表见解”。其他的部分也让人印象深刻,连介绍旅游,家居之类的生活板块都写的别有风味。不过别人说《飓风》的筛选比BBC和CNN更严苛,或者说,捉摸不定。他们会招不知名院校的人进去,也会毙了名校生光鲜亮丽的简历。于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把自己的简历投到了《飓风》,按照他们的要求拍了一段自我介绍的视频传到他们的官方网站上。视频时长要求15分钟,结果最后还有3分钟左右我就没东西说了。我想,与其按照稿子背还不如随便发挥,反正我也进不了。

“总而言之,我认为新闻从业者最起码应该尊重的一点就是‘真实’,如果没有‘真实’,再华丽的辞藻也是枉然。既然公众信任我们,愿意让我们当他们的眼睛,那么我们就要尊重他们的信任,将真相传递给他们。编造谎言也许会让一篇报道变得好看,工整,但是这是对公众不负责任的表现。如果我有幸可以作为他们的眼睛,那我希望自己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将美好的,不美好的一面完完整整展现在他们面前,不加任何掩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14分钟差一点...算了,就这样吧爱咋咋地。

一周后,我收到了《飓风》的邮件,说让我登录官方网站进行线上面试。我在自己的学生公寓里,上半身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下半身穿着睡裤和拖鞋开始了面试。面试官是个戴着眼镜的沉稳男子,声音很低沉,但也很亲切,让人没有距离感,这让我一下子踏实了不少。对方没有问我太刁钻的问题,只是很简单的问了问我生活的事,我就像一个朋友一样和他谈心,谈自己对于生活的看法。

“相比隐入山林,你认为积极入世是否是庸俗的表现?”最后,他提了这么一个问题。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圣雄甘地”前男友,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隐入山林并非就是不庸俗,对于一些人而言,这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与其不接受现实,不反思自己的问题,一昧以为全世界都与你针锋相对,那么带着这种心态隐入山林就是懦夫。我更愿意积极入世,做个直面问题的俗人,活在当下,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问题总是能被解决的,天无绝人之路。”

“我的想法和您的一致。很感谢您今日参加我们的电话面试,10分钟后请您登入我们的官方系统参加笔试,祝您接下来笔试顺利。”

对方关闭线上面试窗口后,我愣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通过了他们的面试。我的天,我通过了《飓风》的面试!这件事可够我炫耀好一阵的了,当场我就高兴到跳了起来给我最好的朋友打了电话,他之前也面试了《飓风》,不过好像被刷掉了。

“我居然通过《飓风》的面试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我感觉也不是很难,没有问我很为难的问题——”

“提诺,赶紧准备笔试吧,别瞎高兴了,我当时就是被笔试刷掉的!”

“被笔试刷掉的?一般不是面试比笔试难吗?而且他说10分钟后参加系统笔试,这种肯定不难啊?”

“笔试是1小时答完20道论述题!”

“啥?1小时20道论述题,平均每道3分钟?”

完了,光顾着打电话了,系统页面一下子自动跳到了笔试并且开始自动计时。我翻看了一下,真的是满满当当30道。虽然他们给了提示说可以利用电子设备查询资料,但是根本来不及啊,一小时20道论述题这谁能答得完?我连敲字都来不及更不要说用谷歌查资料了!

完了,这是彻底凉了,我就知道那边的应聘肯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是在笔试上玩这么骚的操作。看了看问题也是问的五花八门,几乎什么都有:

“康德,黑格尔,费尔巴哈为19世纪德国古典哲学学派三雄,与前两者相比,你认为费尔巴哈是第一个走出德国古典哲学的人,还是德国古典哲学最后的代表?”

“微软,IMB,惠普等电子巨头是逆转美国重工业的日落局势的?”

“柯克兰财阀垄断欧洲百分之60GDP对当前欧洲发展航空业有何影响?如果你是决策者,你是否会继续支持英法两政府继续投资研发伽利略导航系统?”

“柯克兰游轮案对12年前美股下跌有何影响,请具体分析并列出当前政府可以采用的应对措施。”

“《美丽新世界》和《1984》中的世界分别是基于当时的哪一种时代背景所构造的?请分析两部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下人们对于政治体系与人的权利的看法。”

......

看到这样的20道题,我几乎是欲哭无泪。这下是真不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乱出的题目,能在一小时完完整整答完这20道题的神仙估计都能去领诺贝尔奖了。我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把题目大概都浏览了一遍,先挑自己能下得去手的答。

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就完完整整写了五道题,然后在网上提交了试卷。

算了,要不我也找个修道院吧,当不了伏尔泰当个扫地工还是可以的。不过《飓风》的应聘确实没什么让我难过的,因为我本来就觉得自己进不了,而且自己能力就摆在那,已经尽全力去做了,只能这样了。

3天后,我收到了《飓风》的offer,让我去斯德哥尔摩参加新职工的欢迎会。等到我去的时候,人事部的人说恭喜我顶住了压力完整的答完了5道题,是个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且抗压能力也很强的人。很多人看到那样的题目当场就直接放弃了,就算有人作答,答的也是三言两语不成逻辑。

“众所周知,《飓风》是Tempest出版集团旗下一本充满创造力的杂志,也是我们的主打品牌。自然,我们的工作环境也是不拘一格的。在这里,你可以穿睡衣,穿拖鞋,只要你觉得自己舒服;在这里,你可以有办公室恋情,只要你找到了你的命中注定;你可以不来打卡上班在家里办公,只要你最后可以创作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你可以在你身上打72个洞,也可以布满纹身,只要你觉得你在做你自己。你可以选择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恋爱,二人行三人行都可以,只要你不违反法律;你可以以笔代剑,斩断虚伪的谎言,只要你敢说真话。欢迎来到Tempest,来到《飓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家人,更是战友,挖出真相,给公众展示他们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Tempest出版集团的董事长亲自来到了《飓风》杂志社为我们祝贺,社长也到场了。在场所有人,无论是邋里邋遢的沙发土豆,还是朋克风格的皮衣女孩,大家都在举杯相庆,欢迎新入职的16名员工。

“现在我们请《飓风》的现任主编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发言!”

原来当时给我面试的人正是主编贝瓦尔德!

“欢迎新加入Tempest出版集团的16位新朋友,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我是《飓风》的现任主编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在这16位朋友中,有4位将加入《飓风》杂志社,同我们一起在这里工作。还有12位朋友会在Tempest出版集团的其他部门工作,但是不管大家的工作岗位是什么,每一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通讯记者要第一时间拿到真实消息将报道上传给杂志社的编辑,编辑们做好文书工作后要交给Tempest审核部的人进行校对,审核部的人校对好后要交给印刷厂的主管去印刷,印刷主管要跟进印刷样本并最后交给分发工,分发工分发好后再由司机运到各大书店和报刊亭。这么多环节,每个人都在发光发热,没有说谁的工作更重要或者说谁的工作微不足道。虽然《飓风》杂志出版后扉页的角落里只会印着杂志社人的名字,但是背后千百个名字是不会被我们忽略的,也是不会被我们忘记的。希望大家都能在这里找到对自己工作的热情与初心,也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与认识价值。谢谢大家。”贝瓦尔德向台下鞠了一躬,转身从吧台拿起了一杯香槟:“现在忘掉一切不愉快,尽情享受今晚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欢呼,他们甚至请来了打碟的DJ,还有好多好多专业舞者!那天晚上大家玩的真的好开心,这样的工作环境简直让我像做梦一样。但是更让我忘不掉的是贝瓦尔德,哇台上讲话真的太帅气了,简直是我见过最帅的α,而且他能做《飓风》这种杂志的主编,一定是个很优秀很有内涵的人。我花了5秒钟就下定决心,如果他单身,我一定要去主动追他。当然,我的意思是细水长流地追,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事故。

我喝高了。

我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了桌子上,台下的人还在使劲嗨,没人注意到我。我拿起了麦克风,对着台下说:

“好啦!现在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安静点...抱歉我现在有点晕...”我在桌子上跌跌拐拐,脸感觉烧的像蒸汽机的马达一样直发烫。“我现在要问你们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什么来着...哦,对,这家杂志社不反对办公室恋情对吧?哈哈哈哈那就好,那个什么,你,那个给我面试的那个眼镜男,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贝瓦尔德很明显是清醒的,他满脸嫌弃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

“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

“对对对,我说的就是你...那个什么...贝瓦尔德?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ok?啊...不行我脑子有点炸,我想想要先问啥...哦对,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对象吗?”

“没有。”

“你是个gay吗?”

全场人开始爆笑,有些喝醉了的员工甚至直接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不是。”贝瓦尔德依旧很镇定。

“你...那个啥,哎我想问啥来着?你今年多大了?”

“32岁。”

“还好还好,就差个10岁,没有老到能当我爹的地步,我不想让你当包养我的Sugar Dady,我这个人基本底线还是有的。”

所有人,包括Tempest的董事长都在狂笑,他甚至把自己的酒都喷到自己的西装上了。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贝瓦尔德问。

“没有了。现在我跟大家宣布一下哈,那啥,所有人,全部给我听清楚——”我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像自由女神一样举着一杯香槟:

“我,提诺.维那莫依宁,就是冲着这个α来《飓风》的!不泡到他我抱憾终身!给我5年时间我绝对让这个人脱单!5年不行就10年,10年不行就50年,实在不行我就来个百年工程!来,每个人都把杯子举起来庆祝一下——!耶——!”

我话还没说完就一脚踏空摔倒了桌子底下,头被撞破了,在医院里缝了7针,胳膊也脱臼了。

不过谁care这点小事呢,1年以后贝瓦尔德就变成我的男朋友了。

今年我25岁,我们在一起已经整整2年啦。

我越了解他,我就发现自己越喜欢他。

我喜欢他的果敢和勇气,喜欢他的担当与责任,喜欢他敢说敢做的性格,喜欢他永远清澈的眼睛。

 

3

 

“为什么他不接我电话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给贝瓦尔德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但是都是无人接听。我现在很后悔,如果当时我强烈要求自己和贝瓦尔德一同前往柏林参加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的记者发布会,而不是跑到巴黎来写《飓风》生活板块的采访稿,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如果”,又是“如果”,我努力晃掉脑子里的这种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回想着我们当时12月在杂志社的对话。

“柯克兰游轮案和多年前的儿童拐卖案有关系。还记得我们之前一直在追查的7个孩子吗?现在看来又多了两个。”贝瓦尔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那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之冬。

“太难了,我们就算是把那些孩子的名字匿名写在报告里,发表出来还是会有危险。”一个同事起身泡了一杯咖啡,“况且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段视频,怎样才能证明它的真实性?我觉得还是要教给警方...”

“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之前有个母亲给我们写信说希望可以刊登她死去孩子的事,最后呢?定时炸弹直接寄到了杂志社,所幸被分发快件的人发现了异常。报案之后警局的人直接对我们说只是普通的恐怖袭击,说要查,查着查着也就没找落了。这件事暂时只能有杂志社的12位同事们知道,剩下的人一律不许说!”

那天《飓风》杂志社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盘录像带还有一份莫名其妙的信。信是打印出来的,看不出来笔迹,而录像带也没有其他信息,时间地点都没有。我们最后查了包裹的地址,是个完全不存在的假地址,寄件人的名字也莫名其妙,叫“第三只知更鸟”。邮差说他不知道包裹是谁给的,等他到取件处的时候包裹就在那里了。

“再放出来看看,找找还有什么细节。”贝瓦尔德用投影仪播放了这段视频,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被绑在椅子上,浑身鲜血淋漓,显然是遭受了虐待。

“我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双胞胎,都不是你们要的o性,都是α...才...刚刚10岁....你们饶了他们,对我怎么样都行,对我怎么样都行,求求你们了,请不要把大人犯下的罪行强加在两个孩子身上...你们想要多少钱我们都会给你们,求你们放过他们......”女人痛哭流涕哀求着,然后就是低着头啜泣。录像总共时常3分42秒,在女人抬起头的一瞬间,突然黑屏了,录像结束了。

“提诺,念一下信。”贝瓦尔德看着黑屏,皱着眉头。

“猛禽虽歹毒,知更胜三分。产卵有四枚,巢内仅三枚。喜占他人巢,乐饮他人血。欲挟君王候,枝头命百鸟。猛禽护知更,知更觅新雏。若是不相信,游轮看一遭。大烟囱,大烟囱,大烟囱上有个巢。七只雏鸟嗷嗷叫,可怜巴巴无人笑。知更欲闯伊甸园,偷食龙蛋未得果。夜煞白煞穿云间,风火雷鸣世人闹。幼龙岂是小雏鸟,十几年后报应遭。莫笑海平风云起,引龙入室怎荒唐?我等小小知更鸟,冥河之南枝头叫。”

“这简直就像滑稽的暗语一样。”我读完信,把信放在桌子上。“夜煞好像是动画片《驯龙高手》里的两条龙吧,夜煞应该还有个名字叫无牙仔?看起来挺凶其实挺可爱的。白煞...这是什么?和夜煞作对的龙?还是说他的兄弟姐妹一类的?”

“这人为什么要把信这么写?”一个同事问。

“担心包裹中途被截了或者是发生什么意外吧,这样也不会暴露他的身份,旁人只会把这封信当作滑稽的打油诗而已。而且这个人很谨慎,他不是百分之百相信我们,所以不会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只是给了个暗号。”贝瓦尔德说。“而且,这个人如果是个‘好人’的话,他可能也会考虑到我们的安全,不会把危险强迁到我们的身上。”

“问题是我们也不是什么夏洛克福尔摩斯,就这样寄过来我们也不能说个所以然啊?”我苦恼地把信翻来覆去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知更鸟...我只能想到《杀死一只知更鸟》...好像英国的国鸟也是知更鸟...这什么跟什么啊,这样的东西也不能直接刊登在杂志上。”

“我们之前在追踪报道的7名儿童失踪案...”贝瓦尔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想一下一开始我们是怎么入手的?”

“一开始我们是打算做一个田野调查,调查现今儿童福利机构情况的,这个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北欧一些大学里的一个项目,《飓风》也参与了,提诺应该更清楚吧,就是他联系到那边的负责人的。”

“对,因为他们那边说会给我们资金支持,而且会和CNN有合作,可能会拍一部叫《幼童》的纪录片,我觉得是个提升《飓风》知名度的好机会,所以当时就积极联系了。简而言之就是调查儿童福利机构内儿童情况的项目,我们主要是调查北欧这边的。其他地方有其他杂志负责,最后调查完后联合出一本书或者合集。”

“调查着调查着,我们发现北欧有2个o性别的孤儿院的孩子‘莫名其妙’就失踪了,真的是莫名其妙。o性别本来就少,有时候一整个孤儿院都不见一个o性,所以失踪的孩子就格外明显。档案还在,而且没有上报警方,这几个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其他杂志也查出了点异样,当即就停手了,但当我们接手了他们的资料后...”贝瓦尔德叹气,“发现一共有7个这样的孩子,而且全是o性。报告给警方后,警方那边说孤儿院的档案记录有问题,说没什么失踪的孩子,让我们继续我们的调查。”

“胡说八道,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写着呢,他们就可以指鹿为马吗?”另一个同事有点气愤,因为当时他就是被警方甩脸的记者之一。

“就算我们有证据,怎样才能确定这七个孩子和柯克兰游轮案有关系,仅仅凭这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还有这盘录像带吗?”我问贝瓦尔德。

“老天,要是我能知道‘第三只知更鸟’到底是谁就好了....我一定问他问个明白。”贝瓦尔德踱着步,突然想到了什么。

“提诺,我们1月上半月杂志的生活版内容还没稿件对吗?”

“对啊,你不是说要去让我采访什么宜家创始人...”

“不不不,我们不采访宜家了!这次我们去联系下鸟类学家,然后你去采访他们,就写知更鸟!”

“哈?等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而且生活板块是有读者互动信箱的!”

1月上半月,《飓风》的生活板块文章名字叫《致第三只知更鸟——斯德哥尔摩鸟类研究中心访谈》,配图别有深意,远海上停着一艘游轮,七个孩子在草地上开心地奔跑。他们的周围有一棵苹果树,枝头停着四只知更鸟。从左往右数第三只鸟是最特别的,因为它被鸟类学家做了研究标记,也是文章的主要探讨部分。

这篇文章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因为它只是生活板块上一篇关于鸟类研究的报道而已,可能爱鸟人士会看看,其他人估计就会一带而过。我们没收到什么读者互动来信,除了几份抱怨信说以前他们很喜欢看的旅游和家居指南没有了。

放出去的暗号信石沉大海,我们也没有再进一步行动,直到3月末的时候,一个邮箱给我们发了一份邮件。邮箱是加密的,一旦我们点击查看邮件后,里面的文件就自动保存在了我们的电脑里,然后邮箱就被注销了,我们无法再追溯回邮箱再给它发邮件。

点开文件后,我们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去调查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夜煞想要让他下台做自己的Consigliere。联系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把情况都告诉他,他是白煞的Consigliere。白煞和他的Consiglere都会帮助你们,也一定会帮助你们。务必提防夜煞和他的Consigliere,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本意。谨慎行事,小心小心再小心,祝一切安好。——深陷囚笼的第三只知更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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